离开微软后的十一年,她致力于集结改变世界

个人英雄主义很难成为解决社会问题的“银子弹”。

编者按:

在过去的一年里,我们讲述了二十个关于普通人如何努力改变社会的故事。他们在生态环保、教育、养老、乡村振兴、文化等领域辛勤耕耘,或陪伴一群人、或守护一方土地,一点一点推动着我们社会的进步。但他们中的每一个人,都并非所谓的“孤胆英雄”,在他们不断探索的路上,有一些人一直在支持他们。本篇故事的主人公林红就是其中重要的一位。

年,新冠疫情和国际局势让许多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和孤独。在每一个人都经历过长期自我隔离,希望和信任几近干涸的当下,我们比任何时候都期盼,期盼来自四面八方的涓涓细流在某个时刻汇成江河。

林红希望,自己在做的事情,能成为一个新的出口。

36岁那年,林红决定离开学习和工作了18载的计算机科学和互联网领域,扎进“公益圈”。

她做的并非传统意义上泡在一线的乡村教育、保护水源这样的公益项目,也非更多人熟知的捐钱捐物的“慈善”。理解她在做什么、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人,并不太多。

散落

年,林红在北京进入了微软亚洲工程院的“中国创新组”,那时的她已经是微软高级项目经理。而在遥远的甘肃,另一个人正在经历人生的灰暗时刻。

那是一个外表精干的甘肃小伙,名叫马俊河,他的家乡民勤县位于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的夹缝中,是中国北方地区的沙尘暴起源区之一,也是战略性的生态屏障地带。

年是他和另一名志愿者牵头成立“拯救民勤”志愿者组织的第三年,迫切想要做更多事情的他,辞掉了兰州的医药销售工作,回到民勤,发誓要从荒漠化手中抢救自己的家乡。

面对黄沙,他能找到的最好办法就是种下尽可能多的梭梭苗。这种多年生落叶小乔木耐干旱和盐碱,可以防风固沙,被称作西北治沙的“先锋树种”。但那年的春天,“拯救民勤”连元也未能筹到。此前攒下的积蓄也已所剩无几。

他没钱买树苗、没招募到足够志愿者,也不被乡亲们理解。春日不等人,能够种植梭梭的时间,一年只有那么几十天,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马俊河一次次奔进沙漠——他到底要如何拯救自己的家乡?

也是年,在广西,北京姑娘璐瑶在贫困县田阳开始了支教生涯。

动身前她刚刚在英国完成了金融、管理两个硕士学位。在支教的第一堂课上,问起孩子们对未来的畅想,孩子给出的回答大多是像爷爷奶奶一样种地,或像爸爸妈妈一样去广东打工,那之外的第三种可能似乎并不存在。这对璐瑶触动很大,她鼓起勇气告诉指导她的本地老师:“我想发起一个助学项目,带孩子们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”

没人阻止她,但也没人认为她会成功。没有资金来源,她先用自己的薪水支撑起了这个名叫“巴别梦想家”的小小项目。在当地没有社会关系,她就先从愿意让她试试看的地方开始做。她是项目的主要资方、管理者和当时唯一的员工,平日勤奋工作,假期奔赴广西。

没人知道这能持续多久,璐瑶自己也不知道。她只是以她的时间和精力的双倍消耗为代价,将这个项目暂时运转了起来。

远在北京的林红尚不知道这一切。对比起来,她的烦恼显得“正常”得多:在电子平板产品还未普及的年,她的项目组想做一款可以用于存储课程录像和书籍资料的“电子书包”,解决中国不发达地区的教育问题,从而获取市场。

设想很美好,“中国学生只要带着那块平板去上学就可以”,问题在于定价:技术精英们震惊地发现,对于微软来说已经没有利润空间的价格,依然相当于他们目标客户家庭一年的收入。此外,电子书包非常缺乏内容,也并不符合受众需求。

林红,一个外人眼中的标准“学霸”,却在这样的现实面前感到了无措。她从小出身优渥,在九十年代的北京,在北大上了一学期课就出了国,在瑞士、美国名校就读计算机本科和硕士,25岁毕业后顺理成章进入“硅谷圈”。

那个时候,对她来说,“中国”就是“北京”的同义词。

惊醒

年年底绩效考核的时候,林红在上司面前崩溃地哭了。团队这么努力,却并没有做出站得住脚的产品。老板诧异地问她,是对薪资水平不满意,还是对升职速度有异议。她哑口无言。她开始意识到,自己的人生有什么东西不对劲。

一次闲逛,在北京大学一个书摊上,林红顺手翻开一本叫做《如何改变世界》的书。

答案来得猝不及防。

世界原来可以通过如此多种多样的方式被改变:一位印度女性大学讲师创立24小时紧急救援热线,为百万失散儿童寻亲服务;一位巴西农机系毕业生,用了20年时间探索技术革新,为2.5万个低收入家庭供电;英国护士南丁格尔深入战区研究护理学,打破偏见和陈规,医院的死亡率从43%降到2%,也促成英国医疗系统改革。

这些创新者针对社会问题进行的探索,经过长期不懈的试错和迭代,最终为人们的生活带来巨变。

书中写道,“事实上,我们能以某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方式改变世界。”在迷茫中困守的林红,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出口。

改变的契机也随之而来。那时,南都公益基金会正在招聘,想着《如何改变世界》中描绘的景象,林红从微软辞职,成为南都基金会的项目总监。

在当时,中国大部分基金会走的都是“项目制”或支持机构的模式,而国内成熟的公益机构和项目都还很少。众多公益人尚处在摸索阶段,不但无法给出“三年后我的项目会是什么样子”的预期,就连当前项目运营模式也难以清晰解析。

而这些尚未摆脱茫然无措状态的先行者,往往就是最需要支持和帮助的那些人。结合《如何改变世界》中支持先行者本人的模式,基金会开启了一个支持“人”的“银杏伙伴成长计划”,林红成为负责人。

尽管此前管理经验不可谓不丰富,林红还是在第一步就犯了难:当时,中国几乎没有机构在做类似实践,没有本土经验可参考。她有一些模糊的感觉,却无法清晰界定——她需要支持的是什么样的人?如何评判一个人是否符合标准?怎样做才是对的?

但她明确知道自己“不要”什么:将电子工具交给农村孩子,却不教他们使用网络课程,那是不对的;通过给留守儿童播放父母打工的视频,让孩子、家长在连线中哭成一片,说自己是解决了问题,那是不对的;游戏开发商做个时间限制小补丁,就得意洋洋宣称“科技向善”,那是不对的......

一厢情愿的好意不代表能真正解决问题,社会问题的解决不应该是空中楼阁地利用科技,也不应该是向某个匮乏地区粗暴地“砸”资源。

为了寻找答案并找到“对”的人,林红和团队开始频繁出差,去触摸北京之外的中国。

相识

年,林红和同事在甘肃民勤一片新生的梭梭地里认识了马俊河。

那时,马俊河和他的梭梭似乎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日子。年开始,马俊河决心对治沙事业进行专业化管理,另一面也更加致力于寻求社会支持。

他展示民勤治沙成果的图文和视频,逐渐出现在一些媒体版面上,这个将自己的人生与家乡土地相连的小伙子渐渐有了些名气,他的梭梭事业也获得了不少外部支持与肯定。

但这些名气和社会支持,在民勤面对的严峻威胁面前依然杯水车薪。林红和团队意识到,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的西北小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:那是马俊河全职治沙的第六年,他和志愿者们种下的千余亩梭梭正绽出新绿。

更重要的是,马俊河很清楚,治沙不可能只靠小部分有意识的人、靠机械地种梭梭。如果有更多试错空间,他想探索更绿色、科学的方式,帮助父老乡亲脱贫致富,让更多人愿意留下守护家园,而不是一代代人逃离。

年,被林红和她的同事“找到”的时候,璐瑶还在奋力地为梦想家奔走呼喊。

那是璐瑶彻底辞去上海上市公司工作、全心投入“巴别梦想家”的第四年,是她陪伴当地乡村孩子走过的第九年。但在当时,梦想家还没有得到太多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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